这都什么鬼!
他调转车头正想着迷途知返,就看见那女记者的小破车停了下来,她瘦弱的身体像是一个罩着衣服的木棍,还背着一大包东西,整包东西压到她的肩上时,她还踉跄了一下,秦非调转车头的手便停住了。
“艹!”他皱着眉骂了自己一句,把车停到一边,准备下车帮忙。
可那女人消瘦的身材走得却很快,秦非来不及帮忙,就看着她的身影拐进了路边的小巷。
他蹑手蹑脚走了几步,小巷子错综复杂,左拐右拐,又右拐左拐,他停下脚步,避开路中间的一摊污水和一泡狗屎,就瞥见一个破旧的小屋里,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婆婆拄着一根木棍呆坐着。
那个叫做周舟的女记者便卷起袖子,从那大包中一样样往外拿东西,先是油面盐,再是调料,“阿婆,今天咱们吃面。”
那老婆婆没回声,只是用呆滞的没有亮光的眼睛盯着外面,正巧看着是秦非的方向。
秦非被她看着心里有些发毛,往阴影中又躲了躲,探出头仔细一看,才发现那老婆婆是个瞎子,就听到她说了一句,“我孙儿回来了,我听见声音了!”
旋即就传来周舟的声音,带着疲惫,冰凉的嗓音中微带着一丝温和,“阿婆,等案子结束,方攀就回来,现在他还有事要忙,我们先吃面。”
秦非听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,打开手机搜索,才发现方攀正是那个飙车案的被害人,大学生,在打零工的路上被撞死了,据一些网上的跟帖,这个瘦弱的大学生被撞得飞起,然后才重重摔下,血染红了洗旧发白的衣服,眼睛瞪的老大,死不瞑目。
直觉到这个女记者给兄弟下套中有隐情,秦非站在小巷臭气熏天的一角,忍着,等着,终于等到周舟走了出来,她真得很瘦,是这种并不好看也并不体面的精瘦,皮肤也不白,常年跑新闻的黑。
她迎面走来,光亮的目光隐晦得看了眼秦非,带着警惕,刚开始还没认出他,越走进,只剩一步就擦肩时,她突然意识这个男人的身份,她机敏得停下脚步,“秦先生,有何贵干?”
秦非愣了愣,突然就失语,看着女人警惕又冰冷的目光,他的心沉了沉,“你别误会,我要是说我不是有意跟踪你的,你信吗?”
周舟:“……”
说完这句话,秦非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,一向伶牙俐齿的自己,说得都是什么话啊。
好在秦非有一优点就是持之以恒,得到周舟的白眼后,回到家他是越想越不对,便让另一个朋友帮忙打听打听。
隔了三四天,一个朋友请他喝茶,左臂纹着关公,说话也像是戏文,“秦老弟,听兄一句劝,这事水太深,咱不掺和。”
秦非皱眉,“要拿我当兄弟,直说。”
“你打听那个叫方攀的小伙子,前段时间投了一份实名的举报信,没过一周,有人找到我这买凶,我推了之后,也没听说谁接了,反正当时那人信誓旦旦打包票,说是公检法这一块完全不用担心,说是有门路。不过我瞧着,现下也是悬,你瞧着警察说得六十五码,全国都盯着呢,门路难找。”
“那不挺好。”秦非大马金刀,喝了口茶,“那还怕啥,我也不是好惹的。”
“何必呢?秦老弟,明面上是不能动了,可那群人心黑手辣,我们这些正经人没必要和他们对上。”
秦非想到了周舟,想起那个女人谨慎的目光,对着任何人都能立起尖刺,她一个女人都不怕,他怕啥,旋即,他又想到自己被周舟下套的兄弟,这事,也不算亏。
那群人,到底是什么人!一个大学生怎么就惹上了这群人?
秦非钱多人闲,害怕周舟出事,便换了一部低调的车远远跟着,三天后,周舟敲了敲了他的车窗,女人冷漠的目光像是x光线上下打理着他,“秦先生,你的方式的确很特别。”似笑非笑,说着第一次见面时,秦非说得那句话。
秦非被噎了一句,有一丝尴尬,还是嘴硬,“周记者,你别不信,我这是在散步。好巧啊。”
“哦,我劝秦先生这几天还是别在散步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突然,周舟转过头,地下车库入口处有一辆车闪烁着巨大的灯光,灯光照在她脸上,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,灯光实在太亮,让人根本看不清。
秦非眼皮一跳,顿时意识到什么,他大喊:“上车!”
在那辆车疯狂冲过来时,周舟打开了驾驶室的门,被秦非一把揉住她的腰,好细……同一时间,他踩动油门,车飞快开了出去。
一进入主街道,车辆增多,那本紧追在后面的车便悄悄拐走了。
秦非长长舒了口气,便听到半个屁股坐在他大腿上的周舟,丝毫无劫后余生的大喜大悲,反而有条不紊得打电话,“对,不算是故意杀人,也算是故意伤害。我手上有证据,我马上过来。”
挂了电话,她木着一张脸,对着秦非说道:“靠边停车,这次谢谢你了。”
车一停她就开门下车前,秦非赶忙拉住她的衣服,“去哪?我送你!”
“不用了。”
“这里不好拦车,我送你!”秦非坚持。
周舟上了车后座,秦非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她,看她神色波澜不惊,忍不住问:“有人要杀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