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> 穿越 > 阿萝 > 第55节
    他贴在门上听了一会, 门里面传出来婴儿娇弱的哭声,还有母亲哽咽的声音:“别怕……别怕……阿娘在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阿萝生了。

    一时间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,用手狠狠在脸上搓了两把。

    一直被他忽视的姚文倩走过来, 犹豫了许久说:“你不该瞒着我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心神俱疲,不想跟她说话。

    姚文倩见他沉默,半生气半慌张继续说:“你不告诉我, 我怎么会知道是妹妹被你藏起来了, 你想想你这几个月来在家待过多久,儿子抱过几次, 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现在不想说这些。”薛嘉琦打断她,“你来的时候,为什么要带母亲来?”

    姚文倩紧紧闭上了嘴。

    “家里的人都知道是你带母亲出来的?父亲知道吗?”这才是他要问的重点。

    “父亲进宫了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深呼吸了一口,振作起来, 上前轻轻敲门:“阿姐……”

    薛嘉芫怀里抱着一团锦被,露出一张红通通娇嫩的小脸, 她两眼通红却忍不住笑着说:“你看, 我们的小外甥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看了一眼移开视线,“阿姐快带着母亲回府,父亲不在,还来得及……”

    “来得及什么?”薛太太走出来。

    薛嘉琦语塞:“儿子日后会跟您解释, 今天实在不是时候,我们都在,太引人注意了。”

    薛嘉芫把孩子小心翼翼递给薛太太:“您先回房,一会奶娘该喂奶了,您看着点。”

    薛嘉萝在她身边,又有外孙子需要她照看,突如其来的惊喜占据了薛太太全部的心神,有再多疑问也只能靠边。

    薛嘉芫关好门,看了一眼远远站在一边面露尴尬的姚文倩,压低声音说:“你要做什么?!把父亲做过的事告诉母亲吗?你让母亲以后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我能如何?大家装作不知道,然后等着父亲找上门来?”薛嘉琦冷冷说,“那之后熙王也快来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简直糊涂!想过没有,母亲要是知道了,她会恨父亲到死!到时候,这个家就四分五裂了,你愿意看见那个场面吗?”

    薛嘉琦胸膛起伏着,忍不住提高声调:“那阿萝呢?难道又要让她回去受罪?”

    “她生了熙王的儿子!你以为她还能被你好好藏起来吗?!”

    “说到底,都不过是害怕熙王——”

    薛嘉芫扬手给了薛嘉琦一个耳光,瞪着他,眼睛又湿润了,“你以为只有你难受?我宝贝疼爱了那么久,被人随随便便抢走,不知道她究竟过着什么日子……”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:“可是再心疼,再舍不得,也要过自己的日子……你想想弟妹,想想言哥儿,放下阿萝吧,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……”

    漫长的剧痛是突然间结束的,那一瞬间,她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,眼前一片漆黑,只有耳边回荡着一阵阵的哭声。

    她意识到是自己身体里跑出来的东西在哭。

    为什么哭,不开心吗?

    怎么样才能让他不要哭?

    她可能是第一次感觉到疲倦,大脑却一直是清醒的,她听见阿姐喜极而泣,听见熟悉的声音说“母亲在这里”,听见门外徘徊的脚步声,听见无数声音在叫她。

    “阿萝。”

    “阿萝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薛嘉萝醒来时已经天黑了,灯光昏暗,屋子里静悄悄的,有种特别的味道。

    她既渴又饿,试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能下床,就用鼻子哼哼了两声。

    很快有人来了,撩起床帏,带着笑意问:“是不是饿了?”

    她脸上的笑容非常好看,暖暖的,薛嘉萝一见就忍不住要撒娇:“饿……”

    “嗓子喊哑了,少说话,好不好?”女人在她脑袋下垫了一个枕头,“等一会。”

    白粥和襁褓里的婴儿是一起到的,薛嘉萝看了一眼闭着小眼睛皱着小鼻子睡觉的婴儿,不是很感兴趣,转头要喝粥。

    等一碗粥下肚,感觉好点了,又去找刚才的小孩子,可惜已经被抱走了。

    薛嘉芫把孩子放在隔壁,回来看见薛嘉萝扭着头一直往床帏外面看,笑着说:“阿萝真精神,比我强,我当年生完整整两天眼睛都睁不开。”

    薛太太满眼只有薛嘉萝,她动作轻柔擦拭着薛嘉萝嘴角,温柔说:“我们阿萝可比姐姐省心多了。”

    在两人说话时,门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子,薛嘉芫说:“让他进来吧,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天了。”

    薛太太嘴角的笑微微收敛,点头同意了。

    薛嘉琦推门进来,先看了一眼薛嘉萝,对她微微笑了笑,然后才说:“母亲。”

    “姚氏呢?”

    薛嘉琦老实站着:“回去照看言哥儿了。”

    薛太太不轻不重问:“要不是她怀疑你养了外室领我来了,你准备瞒着我多久?”

    薛嘉琦跪下:“儿子知错。”

    薛嘉芫也跟着跪下:“女儿也有错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说说吧,这是怎么回事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道:“熙王在六平山有宅子,我听闻他曾领着阿萝去过,就那里买通了农夫,让他看见熙王车马就来通报,原本只是想趁机见一见阿萝,没想到……有一天,我看见阿萝跟一个侍女两个人在山上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就把阿萝抢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薛太太表情淡淡,看不出是不是相信,继续问:“后来呢,为什么不带回家,为什么不告诉我与你父亲。”

    “怕走漏风声,尤其是父亲,他几乎每日进宫与熙王碰面,儿子猜熙王会第一个怀疑父亲……”薛嘉琦如同背功课一般,声音毫无起伏,“是儿子私自做了这些决定,阿姐也是后来才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“莽撞。”薛太太说,“阿萝明明怀有身孕,你却将她东躲西藏,让她无法安心养胎导致早产,幸好一切无恙,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俯身,额头贴地,“儿子知错。”

    薛太太接着转向薛嘉芫:“还有你,我还当你比阿琦稳重,谁知你更大胆。你怎么能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?我听你的丫鬟说,你近几个月大半时间都在这里,对夫家连连撒谎,你不用管家了?没轻没重。”

    薛嘉芫也是额头贴地:“女儿知错。”

    薛太太轻轻拍着薛嘉萝,哄她睡觉,如同从前一直做的那样。

    薛嘉萝的眼睛慢慢合上,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肚子上,蜷缩在床边。

    薛太太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,把被子整理好,轻声说:“都起来吧,今夜我留在这,你们回家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抬起头:“父亲呢?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派人在宫外等他了,估摸着在来的路上了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的手紧紧攥着,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:“母亲,熙王一直在找阿萝……”

    “找是应该的,还怀着孩子呢,不找才是出事了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一听就知道所有人想的都与他不一样,只有他希望阿萝能彻底回家,成为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。难道就连疼爱阿萝如同眼珠子一般的母亲,也是觉得熙王是阿萝的归宿吗?怎么可能,怎么可以。

    “阿萝被他抢走……也不知她过的什么日子……”薛嘉琦艰难说,“我不放心她再回去,如果熙王找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果找来了,我自然有说法。”薛太太说,“就算他权势滔天,我也不会让阿萝在他那里受委屈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刚要张口,门外忽然有人惊慌失措说道:“太太,院子外面来了好多侍卫!”

    周君泽比薛清还早一步到的,他在薛府外面抓到了姚文倩,由她带路轻轻松松找到了地方。

    侍卫步伐整齐,动作迅速,将这条巷子都围了起来。周君泽下马解了披风,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说:“你们都守在外面,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贸然行动。”

    院子里没有点灯,门外却火光漫天,廊下的下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,不知道出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他在黑夜里朝着唯一亮着的屋子走去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  在评论里看见了非常有趣的说法。

    我的看法是,看盗文请安安静静的,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。

    我会在下一章恢复以前的防盗方法。

    ☆、小心肝

    周君泽的速度比薛嘉琦想象中的还要快, 几个月来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下,心想着, 还是来了。

    从阿萝被抢走的那天开始,他日日不得安眠, 为了接阿萝回家,他想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,做了所有能做的, 他的努力却是捉襟见肘,无能为力的可怜。

    在薛嘉芫还在问下人是谁领兵围了门口时,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, 一个人影映在门上, 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。

    他胸前绣着金灿灿的四爪蟒,墨衣黑发, 一进门眼神就定在薛嘉琦身上。

    薛嘉琦垂着头,看不出表情。

    薛太太看他衣袍就知道他是谁了,最初的惊讶过去后,她从容跪下来:“给摄政王请安。”

    薛嘉芫吃了一惊, 跟着跪下,薛嘉琦牙关紧咬, 也跪下了。

    周君泽从薛嘉琦身上收回视线, 他朝着床走去,想要掀起床帏。

    薛太太膝行几步,挡在他面前,低声说:“殿下恕罪, 阿萝身体虚弱,好不容易才睡着。”

    透过床帏隐约可见薛嘉萝的身影,的确是睡着了的样子。

    周君泽稍稍放松了捏紧的拳头,后背肌肉也松懈了,他环视着屋子,慢慢踱步到薛嘉琦身边,手掌按在他肩头上:“不想说说怎么一回事吗?”

    薛嘉琦嘴角显出一丝冷笑,却仍是沉默。

    薛太太轻声说:“殿下息怒,犬子见我思念女儿,才做出了这种荒唐事……”

    快半年了,他从极北之地一直找到京城以南,派出去多少人马,度过了多少个不能合眼的夜晚。

    他命根子一样的人,可能被别人糟蹋了,可能被毁容了,到后来他忍不住怀疑,这么久都找不到,是不是已经深埋黄土下,再也无法相见了。

    这些可怕的想象折磨了他半年之久,现在却有人说,只是荒唐事而已。

    他的手慢慢用力,捏着薛嘉琦的肩膀:“可真够荒唐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阿萝身体不好,家中存了私心,想让阿萝生完孩子再走。”

    “身体不好,呵……”周君泽说到一半,表情忽然凝固了,“生什么?”

    “生孩子,殿下。”薛太太依旧不卑不亢,语气平稳,“阿萝昨日早产,生了小殿下。”

    薛嘉琦肩头一轻,他闭上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