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菁就不一样了,只能说热情关切的让周婧浑身都不自在,之前似乎为周启天的事情操心,现在倒是一心念着周婧。陈妈不在,陶菁每天都给周婧做饭……连带着给周婧一众探望的小伙伴们也做了。

    盛情难却,但着实尴尬,周婧每次装睡装的很辛苦。

    周婧要去登山,不好带着周小宇,周启天不在h市,似乎在拍卖曾经的地产,周婧就把周小宇赶到陶菁那头去了。

    她回了周小宇的简讯,就说:“知道了。你早睡。”

    正回完,贺勋的简讯又进来了,贺勋道:“明早八点半,我来接你。”

    周婧翻了个身,打了一行字后又顿住,一字一句全部删完,回了个“哦”。

    贺勋在毕业的那天晚上强势的表白,说“我喜欢你,你喜不喜欢我?”前有胖子拍门被打断,后有摔楼梯事件无法继续,如今伤势都好了,这回上山闭着眼肯定都有独处时间,有些事情在这时候就该有个答案了。

    如果在这之前,接到那个电话之前,周婧犹豫归犹豫,最后肯定会答应的。

    但现在,接受就是错。说不定前脚刚接受,回去睡一觉第二天,还他一个金毛少女,贺勋一定是懵逼的,原主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周婧怒而坐起,打开窗户,指着夜空大骂道:“移动,垃圾!”

    楼上一盆水泼下来:“让不让人睡了?大晚上的吵吵什么呀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,贺勋果然来周婧楼下接她了。

    两辆车,七个人,从市里坐车山脚,抓紧时间爬山,爬到傍晚大概可到山顶附近,露营,等第二天凌晨再出发看日出。

    白茉莉和绿毛没爬过山,绿毛有些担心,背包塞得鼓鼓囊囊的。周婧和他们坐的一辆车,打开来看全是零食,就无语了。她问:“你带这么多东西等下能背的上去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要补充体力?”绿毛道:“大姐,那可是要整整一天哪!”

    “行,”周婧摆手:“你等下拖也要给我拖上去,拖不上去就留你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饿死。”

    绿毛:“……大姐,不要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婧哥,”白茉莉一手搭在周婧肩膀上,道:“别这么紧张,不就是登山嘛,小意思,别吓唬他。”

    周婧心道,还真不是吓唬。现在小姑娘小伙子们体力多差呀,尤其是成天坐在教室里,连个运动的时间都没有,这冷不防来点运动量大的,谁知道会不会半路扑街。

    事实上周婧想的也没错,等到了山脚开始登山,别说登顶,刚到了山腰的时候,团队里就有大部分人扑街了。

    绿毛早就萎顿在地,一边摆手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一堆零食:“大哥大嫂,求你们帮我解决点装备,这太累了……太累了,吃点减重。”

    周婧:“活该,你还拿了水果罐头?沙拉酱?你怎么不干脆把你们家锅背来呢?”

    白茉莉虽然在最后半年里天天跑操场减重不少,但操场好歹是个平地,阳竹山的山路很陡,她也很吃力,挨着绿毛休息,道:“容我喘口气,妈的,太累了。”

    胖子就更不用说了,从开始登山的时候他就开始流汗,到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。

    袁康棋作为“连桶水都抬不起来的”美少年,虽然说得比较婉转,动作却毫不迟疑的紧跟着胖子坐在石头上休息,轻描淡写道:“大家都累了,休整休整。”

    感觉比较好的就只有贺勋魏雄和周婧三个人。

    其实周婧也不是全无感觉,这山路上上下下,磕磕绊绊,她的膝盖弯也有点疼了。用登山杖撑着也不怎么管用,她反思了一下,确实自从开始备考之后,就疏于锻炼,以至于到半山腰就累了。

    但又还没到立刻扑街的地步,也就咬咬牙坚持着。

    她说:“行,就休息休息嘛。”自己拄着登山杖,想去一边树下揉揉膝盖。

    才刚走过来,贺勋就跟来了。

    周婧心里一紧,想着完了他不是要在这时候说那件事,就看见贺勋在她面前站住,蹲下身来。

    周婧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,应当也刚散不久,她没注意,贺勋注意到了,就帮她系好。

    末了,他站起身,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,扣在周婧头上,帽子略大,周婧顿时觉得眼前一黑。

    她胡乱把帽子扶好,贺勋盯着她,突然上前一步,惊得她后退一步。

    他皱眉,问:“你躲我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哪有?”周婧打哈哈道:“你太敏感了!”

    贺勋又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,才走了。

    周婧抚着心口,越发的觉得和贺勋的话有些说不清了。

    等到再启程的时候,众人的体力远远赶不上一开始的精神十足,白茉莉和绿毛两个人几乎是在地上拖行,哀声载道,闻者伤心。感觉要是面前出现一个床就能睡得天荒地老了。

    但贺勋就一个人走在前面,他不说什么,也没人敢喊停,就更别说擅自休息或者不去了。

    袁康棋还不错,大约是有一次的登山经验,虽然也很累但还是跟得上步伐的。看周婧走的已经开始艰难,就主动问她:“要不要我帮你背包?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。”周婧道:“我怕把你累死。”

    袁康棋也是勉强而已,要再背一包就太可怜了。不过她确实膝盖疼,以至于步子走的没之前那么爽快。

    正走着,贺勋突然慢下了步子,等到周婧和他并肩的时候,就牵住周婧的手,拉着她往前走。

    周婧: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想说什么,看一眼贺勋沉默的侧脸,又默默把话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只是被贺勋牵着的手,却是十分温暖的。

    这么一支一点儿也不专业还体力略废柴的队伍,在贺勋同学的带领下,竟然也在天黑之前到达了山顶附近。

    也因为沿途太特么累太特么辛苦,大家都无心看风景,也无心拍照,走过的路到底是个什么鸟样,也都记不起来。

    就算是到了山顶附近也不是就完全安逸了,还得搭帐篷。大伙儿找了块平地,开始各自搭帐篷。

    一共带了三个帐篷,大家也只能挤一挤,太大的带着先重,毕竟又没车。搭帐篷的时候白茉莉悄声问周婧:“婧哥,你和贺勋说通了没有啊?”

    周婧:“什么说通?”

    “就那个啊!”白茉莉道:“刚才拉手你们俩还真当我们瞎是傻叉啊。”

    周婧道:“同学爱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大姐这话可不对,”偷听的绿毛凑过来:“我刚才也要累死了,怎么他不来爱我?”

    周婧瞪着他:“想被爱是不是?要不要我替你表白啊?”

    “别。”绿毛羞涩的道:“朋友妻不可戏。”

    周婧:“有什么不可戏的?朋友妻别客气,别客气啊!”

    打打闹闹的,把三个帐篷搭好了,胖子和魏雄找了点干树枝过来,在泥地里挖了个坑,点起火。

    火苗窜起来,山里的夜晚湿冷,围在旁边顿时增添一点热烘烘的暖意。绿毛带着的满袋子吃的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,一窝蜂的全掏出来,道:“吃吃吃,别客气!”

    “就知道吃。”白茉莉骂他。

    “那还能干啥啊?”绿毛很委屈。

    “那你跳个舞给大家助兴撒。”白茉莉道。

    绿毛:“我不跳。”

    魏雄“嘿嘿”一笑,拿过胖子的背包,变戏法的从里面拿出几罐啤酒来:“还可以喝酒啊!”

    “等下?”胖子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自己的背包,疑惑的问:“我没带酒啊?这酒哪来的?”

    魏雄咳了一声,道:“上车的时候偷偷塞你包里的。”

    “卧槽!”胖子炸了:“我就说难怪你一路上走的身轻似燕没事儿人似的,感情你让我给你背东西?魏雄,你给我站住,老子今天不打死你!”

    魏雄撒腿就跑。

    等这两个人玩够了,袁康棋才打开啤酒,各自发了一罐,道:“凑合着吧,为我们顺利登顶干干杯!”

    夜空深邃,星星灿烂,篝火把每个人的脸映得年轻又明亮。仿佛拍下这一刻,即将成永恒。变成一张永不褪色的老照片。

    照片都会发黄变老不易保存,但这一幕存在于脑海,应该是不会忘的。

    众人一齐站起身,碰杯道:“干杯!”

    白茉莉道:“祝我变成大美人!”

    众人:“……”

    绿毛小声道:“那祝我变成大富翁。”

    “减肥成功!”这是胖子。

    “长高十厘米。”这是魏雄。

    袁康棋微笑道:“大家都爱我。”迎来一致的“切”。

    贺勋顶着众人探寻的眼神,不耐烦的敷衍:“身体健康。”

    “大姐,该你了。”绿毛提醒她。

    周婧回过神,众人目光都盯着她,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,就笑道:“希望永远不变老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小周姐,这许愿能不能现实点呀?”魏雄故作老气横秋的指点她:“许点靠谱的嘛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觉得你长高十厘米更不靠谱。”胖子拆他台。

    “你!”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,”袁康棋道:“祝愿都心想事成嘛,来,干了!”

    酒味微涩,周婧想,其实她没有说谎,保持在现在这一刻,永远不变老,永远像今夜一样青春勃勃,就是她的心愿。

    也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了。

    大家吹吹牛交流了一下学校从前的八卦,顺带把周婧以前的黑历史也拿出来津津乐道了一番,等到夜深人静,时间已经很晚的时候,就各自回帐篷休息,明早要早起看日出了。

    要散的时候,贺勋收拾完外面残留的火烬,正往周婧这边走。周婧唯恐他提起事情,立刻打了个呵欠道“好困”回头睡觉了。

    倒在帐篷里,却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。白茉莉还打呼噜,弄得她更无睡意,又不想出去。

    好容易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,睡了没多久,却又自己醒了。

    她摸到手机看时间,才早上四点半,白茉莉呼声震天,隐约还能听见隔壁帐篷魏雄说梦话的声音。

    周婧一拍额头,坐起身来,睡也睡不着,干脆漱了口,喝了点水,走出帐篷。

    凌晨四点的深山,太阳还未升起,风吹过草木发出“簌簌”声响,还有虫子的低吟,到底还是静谧又神秘的。

    她往外走了几步,抬头看天。天空广阔无垠,星空一眼望不到尽头,像是巨大幕布上洒了细碎钻石,耀眼,璀璨,不必点灯也看得见隐约景色。

    周婧想,这一晚的天空,也就是这一晚了吧。以后还会不会看到这样的景色?就算再次看到了这样的景色,身边又会是谁?

    终于要开始从一个胚胎受精卵发育了,重新走过一生,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