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> 都市 > 博弈 > 第60节
    温婉紧抿着唇不语,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,她一个字也不敢说。

    “不想死就说实话。”

    “你在威胁我,你想杀我?”

    “要杀你的人不是我。但如果你不跟我合作的话,最后你会跟这个陈智文一样,死得毫无尊严。”

    “江、江承宗,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这个男人从哪里来的你我心里都清楚。我爸自以为聪明找了这么个人来顶替小柔的亲生父亲,目的只有一个,那就是不希望我知道孩子的身父是谁。为了安全起见他把活人变成了死人,因为在他的观念里,死人是最安全的。死人不会开口说话,也就可以任他唯所欲为。他想怎么安排就能怎么安排。温婉,你现在在他手里还是个活人,但过不了多久再这么下去,你也会成为他手里的死人的。”

    这话说得十分强硬,还带了几丝恐怖的色彩,温婉心头微微一颤,只觉得一股恐惧之情从脚底心钻了上来。

    她当然不想死,可若不跟连文雄合作,她的父亲就得成为一个死人了。

    “不会的,你爸他不会杀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这种自信?当他觉得你不再受控制的时候,为了以防万一,他就会除掉你。我对他来说是个接班人,当我哥去世之后,我就成了他唯一的接班人。因为他不能再生育,年轻时惹下的风流债也就我妈一个。他找回我不是为了父子亲情,而是为了他的恒运集团。集团想要发展就必须和大家族联姻,所以他挑中了隋忻。隋忻本来是他为我哥准备的老婆,现在我哥死了,不仅他的集团要由我来接手,连他的老婆都要塞给我。温婉你不符合他挑儿媳妇的准则,所以他不会让你和我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想过和你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但你现在就跟我住在同一屋檐下。温婉,你只有两条路可选,一是和我父亲合作,一是百分之百相信我。我自认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,为何你非要执迷不悟和我父亲搅和在一起。和他一起拿这种无聊的东西骗我!”

    “我没想骗你,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出破绽的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应该也能猜到,我已经知道小柔是谁的孩子了。”

    温婉在心里长叹一声,终于走到了认命的边缘。她默默闭上眼睛,点头道:“是,小柔是你的女儿。当年的那个孩子,我没有打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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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客厅里死一般的沉寂。

    良久之后,江承宗轻轻说了句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谢我什么,谢我瞒了你这么多年?”

    “不,谢谢你留下了我们的孩子,并且一个人把她抚养长大。”

    温婉捂着脸默默地流泪,心里头除了愧疚再找不出别的情绪。江承宗也不打扰她,就这么让她安静地哭着。

    他今天做好了摊牌的准备,所以一大早就让阿姨带着宝宝出去了,小柔也让人送去了幼儿园。家里一整天都只有他和温婉两个,足够他们把从前的事情说个清楚。

    可温婉这个样子,他想说的很多话反而都说不出来了,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的容颜,一时间心潮起伏。

    温婉也是一时情绪失控,明明知道这样不好,可眼泪就是不听话。像是要把这五年来受的委屈和担忧都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似的。她就这么尽情地哭着,到最后实在是哭泪了,才一屁股坐进沙发里,揉了揉红肿发痛的眼睛。

    江承宗无奈在心头叹息一声,抽了纸巾递到她手里。温婉拿过来擦干净脸后,才又重新道:“瞒了你这么多年,我以为你一定很恨我。没想到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想到我竟能不计前嫌,非但不怨恨你,还想着要和你复婚。哪怕不知道小柔是我的女儿,我也想视她如己出,照顾你们母女一辈子。温婉,我是不是你见过最傻的人?”

    温婉顶着两只水泡眼重重摇了摇头:“不,你是我见过这辈子最重情重义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可即便我这么好,你还是要辜负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想的,江承宗,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。不如今天就这么散了吧,一了白了。小柔是你的女儿,我不会阻止你们父女相认。如果你喜欢她的话,可以每周接她过来住两天。我不反对。我只希望你不要和我争抚养权。我养了她这么多年,感情已经很深,我真的不能没有孩子。你看在我辛苦这么多年的份上,成全我好吗?”

    “温婉。”江承宗突然提高音量,“我不明白,我真的不明白,你为什么非要这样。我们三个人就不能生活在一起,像从前一样。你明明还爱着我,却非要离开我,这究竟是为什么?”

    温婉深吸一口气,觉得到了眼前这个局面,再隐瞒已没有意义。她决定把一切和盘托出,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江承宗自己去处理最好,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独自支撑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江承宗,”温婉轻轻叫他的名字,“你能告诉我,这个世界上你最在意的人是谁吗?”

    江承宗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安静了片刻,然后他道:“是我母亲,还有你。现在还要再加上小柔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,加不加都一样。从你的回答里我就可以看出,你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是你的母亲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因为这个才跟我赌气?你也是有孩子的人,做子女的把父母放在首位,尤其是去世的母亲,这并不过分。我母亲是从我一出生就陪着我的人,我确实非常在意她。这一点令你感到不悦?”

    “没有,我当然不会。从我认识的时候起,我就知道你妈妈对你有多重要。我还清楚记得她去世时你遭受了多大的打击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,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你在我身边的话,我可能已经垮了。所以温婉,你和母亲是可以共存的,你们不存在矛盾,你也不需要跟一个死人吃醋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,我和你一样,也敬重并爱着你的母亲。可是江承宗,就是因为你的母亲,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从不知道,你妈妈究竟为什么会死。我今天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,你妈妈是被我父亲间接害死的。”

    江承宗的手倏地握紧,那力量大的像是要把轮椅的扶手都捏弯一般。就如温婉所说的那样,母亲在他心里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,当年她的突然去世如同晴天霹雳,把一向坚强的他都几乎打败。

    事隔多年再次听到和她有关的事情,却是这样的结局,饶是江承宗心理足够强大,一时竟也有些接受不了。

    “你把话给我说清楚,到底怎么回事儿?”

    “我跟你说过,几年前我妈得了一场重病。其实就是在你妈妈去世前没多久。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事情,我爸妈一直瞒着我,怕我担心难过。我妈的病需要手术,可手术要很多钱,我们家里所有的积蓄加起来,还不够一半的手术费。我爸爸急得不行,到处想办法筹钱。他后来告诉我,那时候他连去抢劫的心都有。所有当机会出现的时候,他果断地抓住了。他出卖了你妈妈,你还记得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吗?”

    江承宗的身体一僵,艰难地吐出一口气。那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画面,却又是时常会想起的往事。那时候他已经大学毕业,正在电视台上班,每天过着毫无规律的生活。妈妈去世的那天下着大雨,他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新闻,整个人淋得透湿。

    然后他就接到了电话,是邻居通知说,说她妈妈掉进了湖里,让他马上回去看看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情况不妙,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去到出事的河边。当他拨开人群挤进去的时候,看到的只是母亲冰凉的尸体。

    大雨磅礴下,他默默地蹲在尸体旁边,说不出一个字。旁边有邻居过来劝他,还有人聊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。有人看到他母亲被几个男人追赶,不小心失足滑落了河里。那些人站在岸边看着,竟没有一个下水。后来还是撞见的邻居看不过眼了,从远处跑过来跳进河里救人,可为时已晚。

    就这样,陪了他近二十一年的母亲,没留下一句话就走了。虽然最后的几年里母亲已经很少能和他说话了。她病的时间越来越多,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。整日里疯疯癫癫的,虽然不会伤人,却总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。

    但即便这样,江承宗依然深爱着母亲。他当时在内心默默发誓,一定要查出害死母亲的凶手。

    可天大地大他根本无处去找,一直到后来的某一天,他的父亲来找他的时候,送了他一份厚礼。那就是他找到了那几个凶手,并且把他们一并送进了牢里。

    那几个人江承宗去见过他们,问他们为什么要追赶他母亲。他们当时只说是抢他妈妈身上的钱,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。后来那几个人都被判了刑,虽然不是死刑,但量刑也足够重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已经不太记得那几个男人的脸孔,也没再去看守所看过他们。他从来没有想过温婉的父亲会牵扯其中。那些看上去像混混似的男人,和温婉的父亲有关系吗?

    他望着温婉,语气有些冷淡道:“我妈是让人逼死的,但这和你爸爸有关吗?”

    “有关。我爸爸后来告诉我,那些人是通过他找到你妈妈的。”

    “按你的意思,那些人的目标很明确,他们是特意是找我妈的?”

    “是,具体的情况我不大清楚,只听我父亲说。当年案发的前几天,那些人找到他,向他问起你妈妈的行踪。他们给了他一笔钱,那笔钱的数目不小,对于当时正为手术费发愁的我父亲来说,真是雪中送炭。为了那笔钱他出卖了你妈妈。明知道他们可能对你妈妈不利,可他抱着侥幸心理,还是昧良心做了那件事情。虽然你妈不是我爸直接害死的,但我从不否认他需要负的责任。是他的错,江承宗,是我们姓温的对不起你。今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,想要怎么做你看着办,我都没意见。”

    江承宗安静地坐在那里,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。他就像正在给画家做肖像模特儿,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。可他越是平静温婉心里越是不安,憋在心里的结果就是最后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爆发。温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,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他消气。

    如果他现在动手打她一顿的话,她心里或许会更好受些。可他这么沉默着,就像无声的刑罚,简直要将她整个颗心生生地掏出来。

    江承宗的心同样纠结。他不说话不是因为生气,而是他需要彻底消化温婉的那番话,并且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。毕竟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深爱的,并且她并没有在那件事情里起什么作用。

    他拼命告诉自己温婉是无辜的,却始终无法如往常那般坦荡地面对她。毕竟是他的母亲,是一条鲜活的生命。因为那样的理由莫名其妙逝去了,他只觉得像是有人在心头插了一把尖刀,疼得已经有些麻木了。

    他冷静了许久后,才勉强开口道:“你爸现在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他失踪了,早几年就不见了。那次事件之后他的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,人有些不正常了。还记得上次你在农家乐的时候你问起我爸时的情景吗?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。因为我害怕谈到我爸就会谈到你妈的死因。我不希望你难过,同时也不愿意你对我恨之入骨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终究还是说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,因为我知道,该来的永远躲不掉。”

    ☆、第68章 下套

    傍晚来临的时候,江承宗慢慢地从床上醒来。

    他一整个下午都是睡觉,一方面是因为累,另一方面是觉得厌烦。温婉几个小时前就走了,临走的时候收拾了自己和小柔的衣服。她说晚上会接小柔放学,并且会直接回自己家。

    看到她走的那一瞬间,江承宗心里竟没有太大的感觉,不像五年前两人离婚时心里空落落的。虽然那一次他也伤了腿,和今天一样坐着轮椅,但心境是完全不同的。

    他心里清楚,温婉走不远。她今天潇洒地走出这扇门,过不了几天就会乖乖自己走回来。

    江承宗是一个心里很有主意的人,并不计较一时的得失。所以温婉走后他索性睡了一觉,起来后揉了揉眉心,然后收拾收拾自己准备出门。

    外面客厅里阿姨已经忙开了,把宝宝放在小床里后她就在厨房里做菜。当江承宗打开房门出来的时候,另一个负责接小柔的阿姨正好开门进来。她脸上带着沮丧的表情,像是任务没完成心情不悦似的。

    她一看到江承宗就赶紧上前分辩:“对不起江先生,小柔让她妈妈接走了,我没接到。我打她妈妈手机,她说孩子回家了,今天不过来了,以后也不用我去接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我已经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、那我怎么……”

    阿姨想问那我怎么办,她平时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接送小柔,算是钟点工的性质,偶尔也帮着搞搞卫生,但并不住在江家。现在小柔不用她接了,她一下子就成了失业的状态,这令她有些不安。

    江承宗刚要开口,一眼看到另一个阿姨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,手脚麻利地摆在桌上,转身一阵风似的又钻进了厨房。于是他清清嗓子:“你还和从前照旧,每天早上两小时下午两小时,工资我加你两成,暂时不用接孩子,你帮着骆阿姨做点家务,具体的让骆阿姨和你说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话他转着轮椅到门口,扭头又吩咐一句:“把孩子看好,女主人过两天还回来。”

    来接他的人已经等在门口,他不再多说什么,开门就出去了,剩下两个阿姨站在屋里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,彼此都露出尴尬的笑容。

    江承宗也不在意她们心里怎么想,在别人的帮助下上了车后,就让人直接往西华医院开。他到的时候大概六点半,正是连文雄吃晚餐的时候,于是他也不客气地坐到了餐桌旁,让人上一份饭菜给他。

    父子两个都坐轮椅,不同的是连文雄明显苍老很多,吃饭的时候拿勺子的手都在颤抖,好几交竟把饭菜洒了开来。但他并不在意,似乎对生死已经看开,反倒关心起儿子来:“新闻看了吗?”

    “还没顾得上。”

    “小马!”连文雄叫了一声,马护士赶紧过来,心领神会打开电视。连文雄就指指屏幕道,“今晚你不开工?”

    “伤了腿,最近都是别人在上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也好,你早就该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了。你是要接手集团的人,大老板亲自播新闻什么的,未免太掉价。”

    江承宗没接他的话,但也没反驳。他今天来主要是为温婉的事情来的,并不在打算在恒运的问题上多费唇舌。

    反正他爸还没死,只要他活着一天,恒运就在他名下。如果哪天他不在了,那他也管不了公司到底会交到谁手里。

    父子俩坐在一起默默吃着饭,直到七点档新闻开始,连文雄把头看向屏幕,转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。

    江承宗一点反应也没有,依旧吃着面前的食物。连文雄不禁笑了笑:“怎么,不想看看吗?今天这新闻有点大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用听的就行。”

    连文雄也不跟儿子争,自己倒是津津有味把中午看过的新闻又看了一遍。对于自己的杰作他一向很满意。因为新闻不小,所以头一条就播的这个。江承宗认真听了听,心里的想法一下子就被验证了。

    他这个父亲还真是出手够快,他才撞断腿没几天,朝哥的走私集团就让人连根挖起,铲除得一点不剩。顶替他的年轻主播语调平稳地播着新闻,隐隐地还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奋之情。这么大个走私集团被破获,确实值得兴奋。

    连江承宗也在心里高兴。不是替自己高兴,而是替范珍珍。这下子她不用再东躲西藏,可以回来把孩子接走安心过日子了。

    一想到这里江承宗竟有几分失落。到底和宝宝相处了一段时间,彼此间也有了感情,虽然知道孩子回到母亲身边是最好的选择,他心里到底有些不舍。

    这和温柔的离开是不同的。前者是轻易能回来的,后者以后想见一面可能都有点困难。

    连文雄见儿子停下筷子,以为他在关注新闻,于是便说道:“你心里应该也有数,这是谁做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是你做的。因为那人伤了我,所以你要教训教训他。”

    “我早说过,没人能对我连文雄的儿子下手。”